2009年7月8日 星期三
懷疑等於謀殺愛情
情侶常常認為彼此不該有秘密,於是追究秘密的戲碼不斷在現實或故事中上演。
在故事『藍鬍子』裡頭,
妻子揭穿秘密的舉動看來讓她躲過一場殺身之禍。
但是在愛情的領域,我們是否仍然應該如此解讀?
故事中,妻子打開了藍鬍子的房間而引發殺機。
如果問妻子為何打開禁止的房間,
我們勢必先掌握為何藍鬍子給了妻子這把鑰匙。
那是誘惑,還是信任的表現?
或許有人質疑:如果沒打開秘密的房間,她將被殺害。
但是這樣的質疑已經違反婚姻成立的關鍵-信任。
故事的道德判斷因為藍鬍子是殺人魔而遭掩蓋,
也很少有人會質疑妻子的舉動是否『正當』。
在愛情的領域,我們是否應該以道德來審判對方?
質疑藍鬍子為何要有一間鎖起來的房間,
我們也犯了拿石頭砸自己腳的舉動。
在每個人心中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,
你與我與藍鬍子都有,
不能『因為他是殺人犯,所以我打開房間沒錯!』做出這樣的推斷。
如果藍鬍子不是殺人犯呢?
若藍鬍子沒打算殺死現任妻子?
則故事又將變得不一樣。
質疑是猜忌的連鎖,
懷疑必須源自現實的理由,
而不是透過內心證實。
因為,懷疑一旦出現在任何關係,
他人的行為看起來自然變得無比詭異。
其實自己在別人眼中又何嘗不是如此?
(藍鬍子)的故事有兩個關鍵:一者是前幾任妻子的死亡,另一者則是階級差異。
沒有這兩個要素積累,妻子或許不會如此輕易打開房間。
研究這兩個動機,
可以推斷出更有趣的內心想法:『比較』與『自卑』。
嫁入豪門的女孩,無法理解自己為什麼被選上。
前幾任妻子長得如何?又為何死亡?
我想,此時妻子尚未萌發恐懼的情感。
她擁有充足的逃跑時間,卻未見行動。
為什麼逃跑呢?或許有人質疑。
是的,為什麼要逃跑?
既然如此,為什麼要質疑?
到最關鍵的一點:藍鬍子為何要給妻子鑰匙?
那不正是信任的代表嗎?
信任,也交代了信任的極限:任何房間都可以開,
但是不要開最後的房間。但到最後妻子打開房間,婚姻破滅。
藍鬍子哪裡做錯了?答案是:把鑰匙給妻子。
我們不禁設想:如果藍鬍子刻意殺害妻子,
為什麼不獨獨抽掉最後一把鑰匙?
藍鬍子對於女性擁有無可救藥的崇拜,
他無法接受女性跟男性一樣好奇、可悲。
他或許不斷試驗著婚姻,直到出現一個通過他考驗的人。
如果你仍然質疑藍鬍子是個殺人魔,那麼,不妨看看以下的解讀。
歌劇(藍鬍子公爵的城堡)中,
藍鬍子公爵的城堡代表他的內心。
他的每個前妻並沒有死亡,藍鬍子將她們『愛他的心』關進第七個房間。
換句話說根本沒有人死去,只有藍鬍子的內心,
不斷因為他對人性的崇拜,遭到一次又一次的打擊。
我們來看看另一個故事吧!
羅馬神話裡頭,愛上凡人的邱比特將賽姬接到宮殿居住,
卻也交代她不可偷看自己的樣貌。
賽姬儘管忠誠,卻在嫉妒的姊姊勸告下,偷看丈夫的長相。
儘管動機出自他人,賽姬仍然犯了同樣的錯誤。
賽姬聽見不好的傳聞(來自姊姊),
也同樣擁有階級的差距(奢華的宮殿),
賽姬面臨的考驗更為重大:不去看丈夫的長相。最後失敗了。
關於愛情的故事,
如果考驗由外部而來多半可以克服;
考驗出於內部則多半失敗。
愛情的幸福在於盲目,不瞭解仍然願意接受。
這樣美好的包容,使許多男女願意將自己交付給對方。
完全瞭解的雙方,反倒難以深入交往。
出門前打扮的女性,在心儀對象前刻意斯文的男性,
又何嘗不是偽裝自己的一種面向?
交往時,每個人都想展現最好的一面,
也往往只看見對方美好的那一面。
愛情的美好之處在於神秘。
因為神秘,所以讓人不知所措。
以為掌握對方,試圖考驗愛情的信徒,必以失敗作結。
儘管包含太多不確定與恐懼,我們依然可以歌頌愛情。
我們可以解釋妻子犯錯的理由出於某種美德----『犧牲』。
不管看見什麼都不會影響她對丈夫的愛,愛情能打敗一切。
但這也太過夢幻,使她傷害了丈夫,並且失去婚姻。
『藍鬍子』的故事注定以悲劇收場,如非如此,故事就不會如此深刻。
作家巧妙地轉換了價值,使得讀者可以站在旁觀角度,
冷冷地看待故事中的所有教訓。
殺人者的崇拜、鰥夫的悲哀、好奇的代價...以及婚姻的本質。
藍鬍子保留了秘密,妻子則保留了自己的不安與恐懼。
通往幸福的道路如此狹窄,無數男女都在此失足。
每人都認為自己應該努力些什麼以維護幸福,幸福得來不易,
應該將它鎖在身邊,以眼睛監視以雙手擁抱。
卻忽略幸福是活著的生命,需要空間滋養。
愛情,是在夢想與現實間搖擺的小船。
一方加重力道,就必須透過雙方努力,重新平衡。
信任或許受傷,於是努力鞏固領域,監控對方。
人們對愛情懷抱著這麼多的幻想,不得不透過現實維護自己的夢想。
這樣的舉動,又希望被誰看見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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